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肥肉之美
2025年05月23日
字数:1,124
版次:04
  一直为不喜食肥肉之人感到遗憾,甚而见到有人弃之如敝屣,忍不住痛心疾首。曹文轩在文章里写道:“最好的、最值得人赞美的肉,是那种肥膘有‘一搾厚’的肉。”我深表认同,恨不得引其为知己。
  要知道,肉的香美气息,全在“肥”当中,也就是所谓的脂肪。其实,我并不愿称“肥肉”为脂肪,尽管它90%的成分是脂肪,维生素和矿物质的含量微乎其微。但相比于规范的、类似于术语的“脂肪”二字,我还是觉得称其为“肥肉”更有温度。仿佛隔壁家的二婶端来一碗家常的红烧肉,也许看起来有点肥腻,光泽也没有那么诱人,但吃到嘴里软糯香甜、入口即化,让人忍不住眯起眼睛,用心感受在舌尖层层绽放的缕缕肉香。
  无论牛肉羊肉鸡肉,若是去掉其中所有“肥”的部位,那么端上桌来,食客们的评价恐怕只有一个字:柴。我那个牙口不太好的二奶奶的评价更为直接:木头疙瘩一样,没味儿,塞牙。老实说,时下被人推崇的蛋白质含量颇高的鸡肉,如果没有外面包裹的那一层饱含脂肪的鸡皮,我是断然吃不下去的。
  取肥肉作为食材的菜品,最为常见的要数红烧肉、东坡肉、蒜泥白肉和梅菜扣肉之类。有一次参加一个笔会,席间,一位文人称红烧肉之类是“乡下粗鄙之人爱吃之物”。语气颇为不屑,并一再声明,自己之前从未吃过,以后也绝不会吃。此兄大概忘了,东坡肉是宋代大文豪苏东坡最喜食之物,后人甚至以他命名了这道菜;毛主席当年在艰苦的革命期间,常用红烧肉来补脑子;那个被质疑“廉颇老矣,尚能饭否”的廉颇,据记载,他每餐要吃掉一桶饭、十斤肉,史书上虽未说明是肥肉还是瘦肉,但想来,若是又硬又柴的瘦肉,别说十斤,只吃几口就索然无味了吧。
  一向爱憎分明的鲁迅,在吃饭上也秉持了这个理念。他不喜欢那些以假乱真的素肉、素鸡、素鱼,他认为这是吃素人的虚伪,哪里是爱吃素?明明心中还念念不忘吃荤。鲁迅爱吃、会吃,从不藏着掖着。《狂人日记》发表后,鲁迅专程请胡适到北京绍兴会馆吃饭,第一道菜就是梅干菜扣肉。这两个文学大腕都喜欢吃酱爆鸡丁,但必须要用猪油爆炒,才更能激发出食材的香味。
  记得在一本书上看到这样一句话:肥肉之美,在于取其香而隐其形。排骨很符合这个标准,它巧妙地把脂肪隐藏在骨棒四周,并深入到肌肉纹理当中,让人们在毫无防备之中大快朵颐。火锅店里的肥牛和肥羊,虽带着“肥”字,却几乎没有人排斥,奥妙在于肥肉和瘦肉亲密交织在一起,肥中有瘦,瘦中有肥,层层叠叠。有个朋友,对吃颇有研究,他告诉我,肥肉想要好看又好吃,炖4个小时以上,那种味道和口感,千金不换。
  写到这里,我已是饥肠辘辘,身体里的每一个毛孔都迫不及待地期待肥肉的油脂滋润了。虽然曾无数次摸着腹部浓缩蓄积的皮下脂肪,痛心疾首地说要戒掉肥肉,但一看到飘着浓香的肥肉,所有的誓言全都烟消云散了——先过瘾了再说! (张君燕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