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作家梦
2025年09月17日
字数:1,187
版次:04
崔娅娜
周末清晨,我蹲在阳台的旧木凳上,给那盆濒死的绿萝剪枝。剪刀“咔嗒”一声,枯叶落地,像一声极轻的叹息。就在这一声里,我忽然想起今天读书群的写作题目——《我是作家》。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随即又偷偷“窃喜”:绿萝能再活一回,我是不是也能再试试?傍晚的光像被水稀释的墨,慢慢淌进窗棂。楼下邻居又在骂她上初中的儿子,声音穿过防盗网,碎成一把粗盐,撒在空气里。
我停下剪刀,侧耳听——那孩子闷声顶了一句,像闷雷滚在棉花里。母亲忽然就笑了,笑声里带着哽咽。我把这一幕默默收进心里的小抽屉,贴上标签:母子、倔强、和解。也许哪天,他们会走进我的故事,名字换成阿梅与小川,但味道不会变。或许敏锐的观察,就是先把日子嚼碎,再慢慢咽,让它自己长成血肉。
夜再深一点,窗外传来蝉鸣蛙叫。我摊开电脑,屏幕的蓝光照亮我的脸庞。文档里的字像卡在喉咙的鱼刺,吞不下,吐不出。我删掉五行,又写下三行,再删掉八行,像在沙里淘金——淘到最后,只剩一把沙。可我舍不得睡。我知道,耐心不是等风来,而是在没风的时候,自己挥动胳膊,一次又一次,直到手臂酸得抬不起来。我把这酸痛存进一个叫“坚持”的罐子,等它酿出酒。
写累了,就去写作群里逛。天南地北的人把白天剪成碎片贴出来:有人拍到黄河边一只白鹭掠过水面,翅膀尖沾了金粉;有人记录公交车上打瞌睡的姑娘,睫毛上晃着一站又一站的灯光。我把这些碎片揣进兜里,像揣一把种子。原来世界这么大,我不过占了一个小小的逗号。但正因如此,才要不停阅读、倾听、学习,好让自己不至于在人间走失。
第二天清晨,我把昨晚的稿子发给阿青。她是我“写作共修”里的搭子,嘴毒心软。十分钟后,她回我:开头啰嗦,中段打滑,结尾像没吃饱饭的猫,叫得没力气。我盯着屏幕,耳根发烫,却老老实实把稿子重新拆开、重装。自省就是对着镜子,把自己剥开,连暗疤也不放过。疼,可只有疼过,才能长出新的皮肤。
当然,不过退稿也是常事。编辑的邮件客气又冰冷:感谢您的来稿,很遗憾……我盯着那行字,屏幕暗下去,照出我灰扑扑的脸。
我下楼跑了两圈,风把眼眶吹干。回来把稿子另存一个文档,名字改成“再试一次”。失败不是句号,是省略号,它留了一条长长的尾巴,让故事可以继续。
说到底,不过是因为喜欢。喜欢到哪怕没人看,也要写。就像孩子攒了一摞的英雄卡片,舍不得扔,半夜醒来还要摸一摸。写作于我,就是那摞英雄卡,是坚韧不拔、不屈不挠的热爱。纯粹的热爱不需要观众,它自己就是灯。
绿萝剪完后,浇了水,一夜竟冒出嫩绿的新芽。我蹲在它面前,忽然明白:作家不是头衔,是一声“咔嗒”——剪刀合拢,枯叶落下,新的汁液悄悄往上涌。那一刻,我与绿萝、楼下邻居、公交车上打瞌睡的姑娘,都站在同一条时间的暗流里,彼此听得见心跳。
那么,现在请你轻轻闭上双眼,留一道缝。缝里吹出的风,也许带着绿萝的清新,也许带着白鹭翅膀上的金粉。别急着追,让它先飘一会儿——那阵风里,藏着一个正在长大的“作家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