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外作家与猫
2022年05月16日
字数:2,682
版次:04
李令飞
文人爱猫。吉卜林、叶芝、萧伯纳、赫尔曼·黑塞、安德烈·纪德、艾略特、威廉·福克纳、丘吉尔、海明威、加缪、萨特、贝克特、帕特里克·怀特、布罗茨基、南丁·戈迪默、辛波斯卡、奈保尔、帕慕克、多丽丝·莱辛……仅从诺贝尔文学奖获奖者中,就可以拉出一长串猫派作家名单。中国作家中的猫奴也不胜枚举。莫言、季羡林、钱钟书、杨绛、林徽因、胡适、丰子恺……他们把家中的喵星人表现在自己的作品中,为猫写作,以猫入画,可见文人对猫的重视和宠爱。
钱钟书帮猫儿打架
在现当代文学作品中,我们经常见到关于猫的描写,其中大部分的猫都顽皮,不够乖顺。季羡林先生家的猫即如是。季羡林先生爱猫是出了名的,极其宠溺家里的猫主子。1978年前后,季羡林开始养猫。第一只猫身上有老虎的斑纹,颜色不黑不黄,有两只炯炯有神、虎虎生威的眼睛,因此起名为“虎子”。1981年,季羡林又添了一只白色长毛波斯猫,取名“咪咪”。“咪咪”一进门,就被“虎子”视如己出,当成自己的亲闺女。每天晚上,两只猫抢着到季羡林床上睡觉。到了冬天,季羡林还会专门在棉被上铺一块布,让它们睡得更舒服。“咪咪”八九岁时提前进入老态,常到处小便。为此,季羡林头痛不已:“它偏偏看上了我桌子上的稿纸。我正写着什么文章,它根本不管这一套,跳上去,屁股往下一蹲,一泡猫尿流在上面,还闪着微弱的光”。但先生也绝对不责打猫:“我心里真急,但是,我谨遵我的一条戒律:决不打小猫一掌,在任何情况之下,也不打它。此时,我赶快把稿纸拿起来,抖掉了上面的猫尿,等它自己干。心里又好气,又好笑,真是哭笑不得。家人对我的嘲笑,我置若罔闻,全当秋风过耳边。”
钱钟书先生也是爱猫的人。他和杨绛住在清华大学的时候,曾经养过一只很聪明的小猫。那小猫初次上树时不敢下来,钱钟书设法把它救了下来。小猫下来后用爪子软软地在钱钟书的腕上一搭,又轻轻地一叫表示它的感谢。这“一搭”和“一叫”,很使钱钟书感动。他和杨绛谈起人生的时候,常爱引用西方的谚语∶“地狱里尽是不知感激的人。”小猫知恩,钱钟书说它有灵性,特别宝贝。
后来小猫长大了,半夜喜欢和别的猫打架。钱钟书特备长竹竿一枝,倚在门口,以便助阵。不管多晚,不管多冷的天,听见猫儿叫闹,他就会急忙从热被窝里钻出来,拿了竹竿,赶出去帮自己的猫儿打架。
杨绛在《痴气人生》中回忆说:“和我们家那猫儿争风打架的情敌之一是近邻林徽因女士的宝贝猫,她称那猫儿是她一家人的‘爱的焦点’。我常怕钟书为猫而伤了两家和气,引用他自己的话说:‘打狗要看主人面,那么,打猫要看主妇面了!’他笑说:‘理论总是为不实践的人制定的。’”
老舍和他的“咏猫诗”
很多作家爱猫,干脆连作品也以猫命名。比如王小波的小说《猫》、钱钟书的《猫》、老舍的散文《猫》,在作品中描写猫的就更数不胜数了,像弗雷德里克·维杜的《猫的私人词典》、夏目漱石的《我是猫》、经典故事绘本《活了100万次的猫》等等。1904年夏天的午后,梅雨初晴,一只出生不久的小猫迷路后跌跌撞撞闯进了夏目漱石的家。翌年一月发表的《我是猫》就是以这只小猫为原型创作的,这也是夏目漱石的处女作和成名作。这部别出心裁的长篇小说以幽默讽刺为主要特征,由一只被拟人化的善于思索、乐于议论又富于正义感的猫担任叙述者与评论者,通过这只猫的眼睛俯视日本当时的社会与20世纪所谓现代文明的大潮,并以连珠般的妙语警句极尽嬉笑怒骂之能事。
“二黑嫌鱼小,凝神待鼠来。三更风雨晦,双目电灯开。”这是老舍送给张志的诗,诗里无一个“猫”字,却将猫的形象描绘得很形象。老舍很爱写猫,在现代作家中,老舍写猫之多,只有冰心和梁实秋能与之相比。从1930至1950年代,他先后写了《小麻雀》《英国人与猫狗》《多鼠斋杂谈·猫的早餐》《猫》等散文随笔,更不必说有名的长篇小说《猫城记》了。
他在1959年所作的《猫》中这样形容:“猫的性格实在有些古怪。说它老实吧,它的确有时候很乖。它会找个暖和地方,成天睡大觉,无忧无虑。什么事也不过问。可是,它决定要出去玩玩时,就会出走一天一夜,任凭谁怎么呼唤,它也不肯回来……它要是高兴,能比谁都温柔可亲:用身子蹭你的腿,把脖儿伸出来要求给抓痒,或是在你写稿子的时候,跳上桌来,在纸上踩印几朵小梅花。它还会丰富多腔地叫唤,长短不同,粗细各异,变化多端,力避单调。在不叫的时候,它还会咕噜咕噜地给自己解闷。这可都凭它的高兴。它若是不高兴啊,无论谁说多少好话,它一声也不出,连半个小梅花也不肯印在稿纸上!它倔强得很!”
作为作家,老舍对猫这种顽皮可爱的小动物的观察是细致的,对猫的习性的描写也是到位的,将猫的个性和习性像唠家常那样娓娓道来,却足以看出老舍先生对猫的痴爱。
中外作家都为寻猫刊登启事
猫痴也是一种“传染病”。大仲马、莫泊桑和波德莱尔三人组成过一个猫保护组织;诗人雪莱8岁所作的第一首诗就叫《猫》;勃朗特三姐妹从小有只宠猫叫“老虎”;美国“垮掉的一代”杰克·凯鲁亚克、艾伦·金斯堡和威廉·S·巴勒斯三个人都爱猫;法国存在主义文学的三个代表人物萨特、西蒙·波伏瓦和加缪都爱猫,且晚年萨特遇到了比他小30岁,同一天生日而且都爱猫的作家弗朗索瓦丝·萨冈……村上春树也写了许多关于猫的文章和故事,在他的笔下,猫是世间最灵动的精灵,是他生活中最佳的伙伴。对他来说,写文章和爱猫,是延续到生命最后一刻的“本性”。日本学者、评论家铃村和成在《村上春树·猫》一书中写道:“在村上小说中,‘我’是猫的同类,是猫的分身;猫也是‘我’的同类,是‘我’的分身。”他认为,村上春树小说的世界,是一个猫化的世界:“这是一个新奇的世界。在这个世界,井然有序一文不值;没有逻辑才是有效通行证。”
丰子恺可以说是爱猫文人的代表,他有一张照片拍的正是他在工作时,猫竟怡然自得地蹲在他的背上。他一生养过很多猫,画作和文章中也屡见猫的身影,包括小四、白象、猫伯伯……其中他最喜欢的是一只叫“白象”的猫,家人和友人都夸奖它聪明可爱。有一日,“白象”突然去向不明,这可急坏了主人,四处寻找未果,只得写了两张寻猫启事,说是敝处走失白猫一只,如有仁人君子觅得送还,奉酬法币10万元,决不食言。下边还写上自己的住址。遗憾的是,“白象”始终没能找到,为此丰子恺十分痛心。后来还写了篇题为《白象》的随笔,以志纪念。
为爱猫写寻猫启事的还有马克·吐温。1905年美国记者艾莉森·纳斯塔西出版了《艺术家和猫》一书,其中提到了马克·吐温和他一只名为“巴比诺”的猫。有一天,“巴比诺”不见了,马克·吐温立即在报纸上刊登了寻猫广告,悬赏5美元。后来,“巴比诺”总算找到了。时至今日,美国有人登寻猫广告,还会声明本广告是“马克·吐温体”。